20250827
上海天气太热了，七月上旬我妈回国七周，照顾外婆的生活起居，这段时间里我和我爸两人生活。我不会做饭，我爸负责在我不外食的日子里烧菜煮饭。临行前，我妈一再嘱咐不要吵架，并在冰箱里留下一柜子她做好冻起来的牛腩咖喱、八宝酱、肉包、烧卖和各类半成品，生怕我饿到。
我爸以前虽然掌勺但多年不做饭，现在烧饭有自己的偷懒套路。他烧汤爱豆腐、肉丝、蛋两两混合搭配重复，用各类食材炒蛋，又喜欢在汤里放粉丝。而我偏偏不喜欢肉丝和豆腐和汤里的粉丝，又是只爱番茄炒蛋和韭菜炒蛋的传统派。于是，外食、速冻、老爸做的菜，六周吃下来瘦了四斤。就在这样的日子只剩一周就要结束，眼看我妈要回来了时，她说外婆去医院做认知障碍的检查发现血管堵塞，需要住院调理。
外婆是四十年代生人，年龄有八十出头了。因为体胖加皮肤白，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也不显皱皮疙瘩，印象里一直是满面笑容精神饱满。外婆五十岁左右时就得了糖尿病，据说在工厂上班时特别喜欢用酸梅汤拌饭（不过我妈这边的长辈都有糖尿病，可能是基因问题多过后天因素）。三十年来她一直打胰岛素血糖控制的得还不错，直到现在才出问题，虽然担心也多少内心有些预期。
22年底新冠疫情后回国时，突然发现外婆老了不少——皮肤变暗了，不再发光；头发里夹杂着白丝灰丝，也不仔染黑了；和她讲话总是要重复好几遍，明明再往前几年里我也回去看望过她几次，她却不记得了。现在想想，外婆平时容易头晕，还有些轻微的痴呆症状，也许有血管堵塞影响大脑的关系。疫情几年和工作后，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得太快，不知不觉熟悉的亲人就老到大变样。听到外婆住院的消息时，我下意识地觉得不会这次就是最后吧。如果真有我问题我能来得及马上飞回去吗，下一秒又斥责自己怎么不想点好的。
上次回国时除了探望外婆，还去看了六外公，用工资给他发了上班后第一个红包。没想到过完年，他因脑梗摔倒后，住院一个月后就去世了。六外公是外婆最小的弟弟，个子高大、脾气好，住在外婆家过了马路街道的小区里。平时他经常给外婆买菜、存钱，有外公在能看顾外婆，我和我妈都很放心。外公去世的早，我爸在澳洲一个人打工时，我和我妈住外婆家，我从小是外婆和六外公带大的。是六外公骑自行车接送我上下小学，给我带玩具和零食。每次要从国内飞回澳洲时，他都会来我家送我，帮我搬两个20kg的大行李下楼梯。六外公在去世前，刚送走自己看护多年的中风妻子，大家都说生活轻松一点了，可惜没等得到享福，就先走了。唯一的安慰是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，我见过他。
随着我从学生身份转为上班族，越来越意识到：自己长大了，父母也在慢慢变老，而更年长的亲人们，则一个接一个地离开（去年我们还送走了阿娘），时间从不等人。年底时隔三年再回上海，我要好好看看外婆。童年的记忆已经模糊了，但我仍记得她为我烧的鳝丝、腌笃鲜、鲫鱼汤的味道。这一次，我想把这些味道，和她新添的皱纹，一起记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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